辽宁日报2008年4月8日11版

     4月，鸭绿江畔春风和煦。在丹东市一幼儿园内，10多个小朋友和阿姨欢快地围在一起，给班里的小朋友王蓬蓬过6周岁生日。大大的蛋糕，温馨的蜡烛，当《生日快乐》歌唱起时，望着孩子幸福纯真的笑脸，蓬蓬的保姆奶奶朱进华禁不住潸然泪下……

    朱进华家住丹东市元宝区小东沟山上棉二厂家属楼下的一处偏厦子里。年近六旬的她，一个月只有300多元退休金。丈夫1992年下岗，因为动过手术，不能干重活，平时靠打零工勉强维持生活。他们身边还有90多岁的老母亲。三口之家虽然清贫，但也平和宁静。

    2002年11月的一天上午，朱进华的邻居领来了一位怀抱婴儿的年轻女子。女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对朱进华说：“大姨，我叫徐丹，孩子叫王蓬蓬，刚满7个月。他爸跟人打架进去了，只靠我打工养活这孩子。麻烦你照看孩子，一个月给400块钱，行吗？”陪她一起来的，还有孩子的伯母。虽然，当时照看孩子每月都在600元左右，可听到孩子沙哑的哭声，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小脸，朱进华一把接过了孩子，她心一软就应下来了。

    然而，小蓬蓬到朱进华家的第9天晚上，突然高烧不退。朱进华赶紧把孩子送到医院，并打电话找徐丹，徐丹的手机一直关机。情急之下，朱进华把电话打到了蓬蓬的伯母家。不一会儿，蓬蓬的伯母赶到了医院。医生要孩子马上住院。听到医生的话，朱进华嘱咐蓬蓬的伯母：“你们在这等着，我马上回家借钱。”可半小时后，当朱进华揣着借来的300元钱赶回医院时，孩子的伯母已经带着孩子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进华找到蓬蓬的伯母家，抱着孩子又回到了医院。经过4天的治疗，蓬蓬的高烧退了，朱进华高兴地把他带回了家。在朱进华的悉心照料下，小蓬蓬一天天地长大。2003年5月的一天，徐丹突然来到朱进华家，要把孩子带走。

    蓬蓬离开后，朱进华像病了似的打不起精神。第三天中午，她隐约听见有人在门外喊：“奶奶，我回来了！”不一会儿，蓬蓬果真被妈妈抱着出现在面前。“我的好孙子，你可回来了，想死奶奶了！”朱进华一把抱过蓬蓬，泣不成声。原来，在离开朱进华的这两天里，蓬蓬谁哄也不行，整天嚷嚷着找奶奶。没办法，徐丹只好把孩子送回来。一段难以割舍的“祖孙”缘，就这样延续下来。

    母亲被送进敬老院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转眼间，徐丹去宽甸快半年了。这期间，最多时欠朱进华的保姆费达1800元。一次，徐丹来看蓬蓬，朱进华本打算提一下保姆费的事儿，可当她看见瘦小的徐丹手里只拿了两袋1块钱的爆米花时，心就软了。“她在外面做生意一定不容易。如果挣了钱，做妈妈的怎么能不给孩子买衣服和好吃的呢。”到了嘴边的话，朱进华又咽了回去。

    2004年初，蓬蓬的爸爸获释了。徐丹的手头渐渐宽裕起来，不但把先前欠下的保姆费还上了，还把费用涨到了每月500元。2006年3月8日，徐丹破天荒地把朱进华约到一家饭店。席间，她送给朱进华一条项链，并感激地说：“大姨，我在丹东没有亲戚，这么多年，你就跟我的亲妈一样照顾孩子。非常感谢你！”说完，动情地拥抱着朱进华。

    好时光总是过得太快。同年4月10日，获释不足两年的蓬蓬爸爸因吸食毒品，再次被判刑。之后，朱进华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徐丹和同伙在丹东进行毒品交易时，被追踪而至的天津警方当场抓获。

    爸爸妈妈离开了孩子，让刚懂事的蓬蓬闷闷不乐。为了便于照顾蓬蓬，帮着处理他家的事情，朱进华思来想去，决定把自己95岁高龄的老母亲送到敬老院。这下，家里可乱套了。老人坚决不同意，朱进华的兄弟姊妹也纷纷反对。那天，朱进华的哥哥来了，老母亲躺在炕里边委屈地抹着眼泪。在哥哥的劝说下，朱进华答应暂时不把老人送走。老人眼泪还没干，听女儿说不把她送走，又偷偷地笑了。看在眼里，朱进华心中一阵酸楚……

“老妈还有我们这么多儿女照顾，蓬蓬除了自己还有谁？这孩子现在是一棵无依无靠的小草啊！”那些天，朱进华夜不能眠。炕头是自己年迈的生身母亲，炕梢是孤苦伶仃的蓬蓬……万般无奈，在朱进华的多次劝说并承诺经常去陪伴她的前提下，老人终于勉强答应去敬老院。

     眼看蓬蓬到了上学的年龄，朱进华把他送进了幼儿园。因为每个月要向幼儿园交300元钱，走投无路的朱进华找到社区，要给蓬蓬办个低保手续，但需要相关证明。

    2007年7月，从未出过丹东的朱进华，揣着东挪西凑来的2000元钱，领着蓬蓬踏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祖孙俩来来回回折腾了3天，才拿到证明。

    2007年11月30日，是徐丹案一审开庭的日子。朱进华得到消息后再次动身前往天津。审判开始不久，审判长拿出一张字条交给朱进华，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同意由我的保姆代替我照看我的孩子。”由于徐丹不会写汉字，字条是由审判长代笔写的，落款是徐丹的签名和指印。这样，朱进华成了蓬蓬的法定监护人。

    朱进华的家不到20平方米，除了一铺炕和厨房，就没有多少空间了。家里能看得过去眼的，只有一台彩色电视机。电视机上面，摆着蓬蓬不同阶段的两张照片。再有点现代气息的物件，就是炕梢那个儿童专用的学习桌。这是他们花了130元钱买回来的“大件”。怕蓬蓬学习时冷，老两口把它搬到了炕上。

    看朱进华的牙都快掉光了，老伴心疼地说：“孩子他妈走一年了，他姑姑和大娘总共给孩子拿600元钱，咱家都搭了1万多元。现在，咱家里就剩1000来元钱，每个月还得给敬老院的老妈送点过去，还得……你别上火，不行的话，我再去打点零工……”夜深了，蓬蓬早已进入了梦乡，可是，他身边的爷爷奶奶依然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