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水澄清澄清的，清得可以见底；鸭绿江的水碧绿碧绿的，绿得像透明的宝石。据说，早先年的鸭绿江水是浑浊的，那是因为江水从长白山天池直泻而下，夹带着大量的泥沙。那些泥沙，被急流搅动着，直到入海也不沉淀。住在江边的人们，只得吃浑水过日子。谁也不知道这个叫浑江的江水，是哪年哪月才变清的，只是千百年来流传着一个动人的传说。

      弯弯曲曲的浑江水，穿山越谷向大海流去。在它的岸边，穷苦的人民工靠打山上的柴、捞江里的鱼、种岸边的田地过着艰苦的日子。在江中游的山下，住着一家富户，姓钱，不知叫什么名，穷人都叫他钱垛子。方圆百八十里，山是他的，地是他的，连这一段的江水都得归他管一半。当然牛羊遍山野，鹅鸭凫满江，光存粮也能把百里方圆盖上一尺厚。长工伙计上百，丫环侍女成帮。几十个侍女中最小最美的一个叫苦女。

     苦女九岁就没有了爹娘。在她七岁那年，父母因家穷将她卖给了老钱家，整整十个年头了。她从进了钱家就整天到晚的为财主卖命。打没少挨，骂没少受，肚子里咽满了苦水，眼睛里流干了眼泪。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老钱垛早就把苦女看在眼里馋在心上。他已经有三个老婆，都像蛇蝎一样狠毒，虎狼一般凶猛。老钱垛子虽然想收苦女为妾，但是碍在三个老婆的反对下，没有机会下手。钱垛子三个老婆恨透了苦女，好饭不给她吃，好衣服不给她穿，好活不给她做。没有好吃的，她长的也水灵灵的；没有好穿的，她也像一朵花似的美丽；整天干脏活、累活，也没把她压垮。

     一天，苦女照例担着衣物到江边去洗。平静的江面上没有一丝波纹，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歌声：

长白山哟青又青，

浑江水哟浑又浑，

青山育好捕猎手，

浑水炼精打渔人。

       姑娘的心被歌声搅乱了，她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一个小木筏子顺水向下漂着，木筏子上站着一个英俊的青年。他一面唱着歌，一面向江里撒网。

姑娘被歌声逮住了，拿在手上的衣服掉在水里漂走了都不知道。小伙子划着筏子，把漂走的衣物捞上来，递给了姑娘，姑娘的心“砰砰”地跳动起来，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她连一句感谢的话都忘了说，眼睁睁地看着小船又顺水向下游漂去。

    小伙子的名字叫龙生，在江的上游住家，世世代代都在江里打鱼。龙生是几百里有名的水手，憋一口气可在水里呆三天三夜，一个“猛子”可扎出五里远。看水花就知道哪里有鱼群，网撒出，可以扣住正在迅跑的梭鱼。

小伙子不仅有惊人的水性，有熟练的捕鱼技能，他还有一颗勇胆、忠诚而又善良的心。

姑娘的心被小伙子带走了，小伙子的心也被姑娘给揪住了。从两个人见面那天起，每天日头一冒红，姑娘就担着衣服到江边去洗，小伙子也划着筏子到江里来捕鱼。一来二去，两个人谁也离不开谁了，并且秘密地订下婚约。

苦女因为和龙生相亲相爱，把钱垛子气坏了，打骂一顿还不算，并把她关在那四合大院里，净干苦差使：喂鸡、喂猪、碾米、磨面，从清晨干到三更。那四面墙壁像监牢一样，她再也见不到那小伙子的歌声，见不到小伙子的身影了。

一天，   钱垛子的大门闯进了一个青年，他就是龙生。

钱垛子见龙生大摇大摆地进来，忙问：“你是干什么的？”

“打鱼的！”

“打鱼的到我这来干什么？”

“领我的媳妇！”

     钱垛子明白了，冷笑了几声，说：“好啊！我正要找你算账呢？你把我家的丫头拉下了水，竟敢找上门来！”他本想叫几个人逮住龙生，一见龙生那棒棒的身架骨，气势汹汹的样子，便没敢这样做。于是便转了话题，“行啊，男婚女嫁，月下老是谁？”

一句话把龙生问住了，是啊，他们根本就没有媒人，他急中生智，连忙申辩道：“上有天，下有地，我们俩都长着一颗心，大江给我们做媒！”

     钱垛子又冷笑道：“行啊，没有媒人也可以，你拿出聘礼吧，我家的丫头是不能白送给人的！”一句话又把龙生问住了。是啊，他除了一身破烂衣服，连半个铜板也没有，可是他却不服气，就说：“你要多少聘礼，我拿得起！”

钱垛子笑了，打量了一下龙生：“看你这穷样，要金银财宝你没有，要山川土地你不趁。这样吧，门前大江里有一千种鱼，你能捉全了给我做聘礼就行！”

龙生点头答应，转身走了。

     浑江水日夜奔流不息，江面上一只小船漂荡不止。龙生每天都驾着小舟，在大江上撒网捕鱼。一网网的鱼打上船来，一网网的鱼送进了钱垛子的大门。什么鲤鱼、鲢鱼、重唇鱼、梭子鱼……何止上千种。

一千种鱼送全了，龙生见到钱垛子，说：“你的条件都办到了，让我把苦女领走吧！”

老奸巨猾的钱垛子又冷笑着说：“那只能是聘礼，我还得讨身价呢！”

龙生气鼓鼓的，可是苦女在人家里，还得说点好听的，又问：“身价要什么？”

钱垛子还是那套，不要金银财宝土地牛羊，只要龙生在长白山砍下一千根大木头，并运下来，他要另盖一处大宅院。为了救出苦女，龙生又答应了下来。

     长白山大雪茫茫，林海里树木苍苍，山林里只听乒乒乓乓的斧声在响。龙生每天都在追太阳赶月亮，什么松树、桦树、榆树、秋树……足足地砍了一千多根，扎成木排，顺流而下。

一千根大木头送来了，龙生又去见钱垛子，说：“你提的条件我全都办到了，让我把苦女领走吧！”

黑心肝的钱垛子，晃了晃头，又冷笑着说：“聘礼有了，身价钱也足了，可是还得为我做件大好事儿，我门前的大江太浑了，只要你能想法子把它淘清，我就把苦女送给你，这是最后一个条件。”

龙生知道这是钱垛子用更毒辣的办法在刁难自己。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有钱有势，人又在他家里，便又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龙生愁住了，他驾着一叶孤舟在江面上漂来漂去。面对那浑浊的江水，起伏的波浪，他连半点法子也想不出来。一天过去了，二天过去了，三天又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在江面上漂流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眼窝深陷了，身体消瘦了，精神恍惚了……这天晌午，他正在小舟上打盹，忽听一阵水鸭子的叫声传到他的耳朵里来，他猛一睁眼，只见一只水鸭子，膀子上穿了一根箭，鲜血直往下滴。那只水鸭子瞅着龙生，叫得更欢了，似乎在向他求救。

龙生心软了，他把小舟拨了拨，伸手就把水鸭子捞上船来。他轻轻地为水鸭子拔了箭，又撕块布补丁，为水鸭子缠好了伤，他要把它放下水去，可是水鸭子却一动不动地站在船上。

“你饿了吗？我给你网鱼吃？”

水鸭子还是不动。

“你找不到鸭群，我送你运去！”

水鸭子还是不动。

“你要我替你报仇，找猎手算账吗？”

水鸭子仍然不动。

龙生不知水鸭子为什么不下水去，最后终于想到了自己的事情，说：“你是想帮助我干点什么吗？”

水鸭子点了点头。

龙生高兴了，说：“你能帮助我把这大江水淘清吗？”

水鸭子使劲地点了点头。

     龙生像在九死中遇到了大救星，他抱起水鸭子亲了又亲，吻了又吻，然后把它放到江里去。那水鸭子“嘎嘎”地叫了两声，一振翅膀飞走了。

    一个雾蒙蒙的早晨，在浑水江的上游，水在翻着浪花，远处铺天盖地飞来了很多只水鸭子，盖满了江面，站满了岸边，它们轮流把头钻进水里捞泥沙，这个飞去，那个飞来。只一个早上的时间，浑水江上游的泥沙就全部淘净，水变清了，水鸭子那绿色的脖子，也把江水给染绿了。鸭绿江的名子，就是从那个时候得来的。

狠心的钱垛子还要耍赖，不放苦女出来。只见一群水鸭子飞进那深深的庄院，托着苦女飞了出来，龙生和苦女，终于在江面上相会了。

     钱垛子气得发了疯，亲自驾了只小船到江上来抓苦女。这时，江面上无数只水鸭子振动翅膀，好像刮起了狂风，鸭绿江水掀起了冲天巨浪。钱垛子的船翻了，钱垛子随着滔滔江水滚到大海里喂鱼了。

风平浪静，绿色的鸭群像一片彩云，托着龙生和苦女升到天空，向大海深处一个美丽的小岛飞去。

附记：

     鸭绿江是我国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天然界河。发源于吉林省东南中朝边境的长白山，流经我国吉林、辽宁两省，在浑江流入宽甸县境，经丹东市，于东沟县注入黄海。全长约八百公里，流经我市区二百一十公里。

两汉、魏晋时，鸭绿江叫马訾水，唐宋以后称鸭绿江（鸭绿水）。唐杜佑《通典》云：“马訾水一名鸭绿江，源书靺鞨白水，水色似鸭头，故名”。

讲述人  王玉山   男  70岁  渔民  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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