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人，父母双亡，家住鸭绿江边。二十多岁，啥活也不干，成天躺在炕上瞅房笆，想天上掉馅饼，想走道拣金子，想发大财的道眼，靠吃家底过日子。

一天夜里，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就觉得自己来到一个仙岛上。这岛上的沙子全是金豆子，石头是翡翠，河里流着珍珠，树上结着元宝。他装满身上所有的布兜还觉得不够本，就脱下裤子，把裤腿扎上，往裤子里装金银财宝。他装了满满一裤子，扎上裤腰，正要扛的工夫，来了一个大汉。只见这大汉黄头发，大鼻子，大嘴巴，尤其是那两个眼睛，就像两个小灯笼，身披黄金甲，手握二股钢叉。

大汉问：“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我的宝地？”

他回答：“我叫谭新，我也不知道咋到这来啦。”

“那你为何偷我的珍宝？”

“我见这四外没人家，还寻思是没有主的东西呢。”谭新说着就要去扛裤子。

    “你等一等，你叫啥来，想起来啦，叫谭新，你等等。”只见大汉把手一伸，从云彩里飘下一块绫子。大汉接住绫子仔细看了一眼，说：“看来你我有缘，我就指给你一条财路。”说完趴在谭新的身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阵。

     谭新一听，乐得手脚都不知咋放好啦。待他从梦中乐醒，天已经大亮。他本想再睡一觉，冷不丁想起大汉的话，爬起来穿上衣服，洗了两把脸，在锅下添了捆柴火，就到房前的道边等候。这是他第一次起这么大的早。

谭新从在道边一面东瞅瞅西望望，一面寻思：梦里的事如果是真的，我发了大财以后，一定先给大汉塑金身建庙宇，叫他享受人间烟火。日头出来有一杆子高时，果然一个十来岁的牛单童，赶着三头牛，慢慢腾腾地走过来。只见那牛瘦得皮包骨头，浑身的癞疮，往外流浓血水；两眼就像两个烂桃子，堆满了眼眯。看一眼叫人恶心三年。谭新虽然不敢全信大汉的话，又怕错过机会，就请牛童进屋歇息歇息。瞅空从灶坑里扒出三个火炭，偷偷扔到牛跟前。只见那三头牛，把头一起低下，伸出长长的舌头，把火炭舔到嘴中，吞进肚里。谭新乐得返身进屋去找牛童核计价钱，可是牛童连个影都没有了，只是他坐的凳子缝里有一撮牛毛。谭新大吃一惊，跪在地上，朝着板凳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时他听到屋笆上有人说话：“谭新你听着，见利忘义天不容，为富不仁是灾星，巧取豪夺杀身祸，贪得无厌一场空。这四句话你要牢牢记。”谭新听完又鸡叨米似的连磕响头。

     这三头牛也真神啦，不用圈不用拴，站在棚子里一动不动。一天吃三遍火炭喝一次鸭绿江水，光撒尿不屙屎。谭新照着大汉的话，每天进山砍柴烧炭，到鸭绿江挑新鲜水，再也没有工夫东溜西逛。一个月过去啦，牛身上的癞疮没有啦；两个月过去啦，长出了一身新毛；三个月过去啦，牛开始长膘；四个月过去啦，谭新已经攒下一堆木炭，再也不用进山啦；五个月过去啦，三头牛长得膘满肉肥，肚子涨得就像三个大鼓，一个身上闪绿光，一个身上闪白光，一个身上闪金光。就好像满肚子金银财宝屙不出来，憋得从毛孔里往外冒气。把个谭新乐的，除了躺在炕上打滚，就是想等这三头牛都屙了金银财宝后怎么花：“先把鸭绿江的地全买下来，叫那些想种地的给我干活。对啦，我还没媳妇哪，得先说媳妇。鸭绿江夹心子里王秀才的老婆像个仙女似的，先把她买来当老婆，可惜不是个黄花大姑娘。对，鸭绿江边前岗屯老宋家独生女也够漂亮的，买过来做二房。人家不卖咋办？有啦，把屙金那头牛献给皇上，皇上一定能给我个大官。说不定皇上还能把公主嫁给我呢。不行不行，给皇上一头屙银子的牛也行。到那工夫我有钱有势，想干啥就干啥，除了皇上我谁也不怕。”

     这一天是半年期满，照大汉的话，今天三头神牤牛一头该屙金子，一头该屙银子，一头该屙珠宝。一大早谭新把剩下的木炭烧成红火，全部端到牛嘴巴底下，这三头牛就像吃炭吃腻歪了似的，一个时辰才吃不丁点。谭新搬出凳子，坐在牛身后，就等着拣金银财宝。工夫一长，竟睡了过去，睡梦中，他有很多的金银财宝，地是他的，山是他的，就连鸭绿江都归他了……一觉醒来，日头都西歪啦，火炭已经吃完，牛尾巴连动都不动。谭新这一下子可急啦，掀起牛尾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三头牛都没长屁股眼。谭新这才醒过腔来。怪不得肚子涨得那么大，原来是满肚子的金银珠宝没地方往外屙呀。想罢回到屋里，找出尖刀，返回牛棚，一个牛腚一刀。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三头牤牛“飕”的一下窜出牛棚，四蹄腾空，直奔鸭绿江边去了。

等谭新追到江边，三头牛站在水中，他赶不走拉不动，又气又急。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牛童站在面前。谭新吃惊地问：“你是谁？”牛童哈哈大笑，转眼变成黄金甲大汉，他对谭新说：“我乃天上金牛星，本想救你出火坑，天理不容邪恶丑，回头是岸归正宗。”谭新听罢后悔万分，跳到江中，想投水自尽。就在他刚刚掉到水中时，一声巨响，那三个牛头变成了三座小山头，谭新成为山头外的孤岛。从此，人们就把孤岛和山头之间的激流，叫做“牤牛哨”。

 

 

 

                                                                                            讲述人　王希彬　男　　76岁　文盲

                                                                                            流传地区　鸭绿江沿江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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